爱的暴力

报章上的标题那么可怕：“老师鞭打后，男生猝死”。连马来报章也这么写，好像是老师鞭死了学生。

谢谢天，谢谢地，昨天被我打手心的勇俊今天还活生生的。

勇俊不是哑巴，当但从不说话，不跟老师说，也不跟同学们说，即使玩到多么开心都一样。上课永远眯着眼神游太虚，一双眼睛就像口袋精灵里的小刚一样，只有两条缝。至于为什么会这样，可能只有天知道。他的父亲说自闭症，A小朋友说是一年级时被老师打到变成这样的，B小朋友说：“不，他原本就是这样的。”如果要选出最可怕的谣言散播者，小朋友肯定名列榜首。

勇俊好像从不正眼看人，问他问题，他只有点头或摇头，动作轻微到必须问他三次，让他点头或摇头三次才可以勉强猜测到他的答案。虽然不肯回答老师的任何问题，可是勇俊偶尔会举手，要出来在黑板上写答案。如果叫他的名字，要他帮忙，他就偷笑。

由于神游太虚的时候太多了，勇俊常常没做功课，因为根本没听到老师的吩咐，也看不到家课板上写得清清楚楚的功课，所以被罚的机率比其他同学高了很多。如果叫他把手伸出来让老师打手心，立刻就眼泪鼻涕一起来。甚至只是因为看到他在梦游，请他去洗个脸，他也一把眼泪，一把鼻涕的，真的是一个神经病！

不过打人太伤神，又伤感情，还是罚他们当场把功课做好才是上上策，当然那时就不会有舒服的桌椅了。

可是两个星期交一次、只需写上书名和随便抄写一小段内容的阅读报告真的那么难写吗？过期了三天，连续请了三天，勇俊还是只有一个动作：回头挖书包，然后静静的僵在椅子上。

每一次交不出功课就是这样的动作，一点创意都没有。因为接下来要考试不能罚写，所以就被打手心了。然后戏又上演了——这次的眼泪很汹涌，鼻涕流得很长很长，垂到下巴，叫他去洗脸，他用力地把鼻涕吸回去，继续哭。分给他的考卷完全不碰，也不把其他的考卷传给后面的同学。就那样一直哭一直哭，哭够了就闭目养神。三节过去了，考卷上连名字都不写，交了白卷。

不要来跟我说爱的教育，要爱就全部给一样的爱。每个学生都是做得好受到称赞，做错了受到处罚，大家都敢做敢当，凭什么这一个必须另眼相看，呵护备至？

再过了三节，又回到班上去上课。勇俊又恢复“正常”了，就是那副神游太虚的模样。叫他的名字，他又偷笑了。

今天看到“老师鞭打后，男生猝死”的新闻，再看到勇俊活生生的上完所有的课，真要感谢佛祖、玉皇大帝、上帝、真主，因为我虽然肯定绝不会把他打死，但是我忘了他可能会哭到断气，我可能得跟他一起死！